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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魏德深傳》原文及翻譯
北史
【原文】
魏德深,本巨鹿人也。
祖沖,仕周,為刑部大夫、建州刺史,因家弘農。
父毗,鬱林令。
德深初為隋文帝挽郎,後歷馮翊書佐、武一陽一郡司戶,書佐,以能遷貴鄉長。
為政清淨,不嚴而肅。
會興遼東之役,徵稅百端,使人往來,責成郡縣。
於時王綱弛紊,吏多贓賄,所在征斂,人不堪命。
唯德深一縣,有無相通,不竭其力,所求皆給,而百姓不擾。
於時盜賊群起,武一陽一諸城多被淪陷,唯貴鄉獨全。
郡丞元寶藏受詔逐捕盜賊,每戰不利,則器械必盡,輒征發於人,動以軍法從事,如此者數矣。
其鄰城營造,皆聚於聽事,吏人遞相督責,晝夜喧囂,猶不能濟。
德深各問其所欲,任隨便修營,官府寂然,恆若無事。
唯約束長吏,所修不須過勝餘縣,使百姓勞苦。
然在下各自竭心,常為諸縣之最。
尋轉館陶長,貴鄉吏人聞之,相與言及其事,皆歔欷流涕,語不成聲。
及將赴任,傾城送之,號泣之一聲 ,道路不絕。
既至館陶,闔境老幼,皆如見其父母。
有猾人員外郎趙君實,與郡丞元寶藏深相一交一 結,前後令長,未有不受其指麾者。
自德深至縣,君實屏處於室,未嘗輒敢出門。
逃竄之徒,歸來如市。
貴鄉父老,冒涉艱險,詣闕請留德深,有詔許之。
館陶父老,復詣郡相訟,以貴鄉文書為詐。
郡不能決。
會持節使者韋霽、杜整等至,兩縣詣使訟之,乃斷從貴鄉。
貴鄉吏人,歌呼滿道,互相稱慶。
館陶眾庶,合境悲泣,因從而居住者數百家。
寶藏深害其能。
會越王侗徵兵於郡,寶藏遂令德深率兵千人赴東都。
俄而寶藏以武一陽一歸李密。
德深所領皆武一陽一人也,念其親戚,輒出都門,東向慟哭而反。
人或謂之曰:「李密兵馬,近在金墉,去此二十餘里。
汝必欲歸,誰能相禁,何為自苦如此!」其人皆垂泣曰:「我與魏明府同來,不忍棄去,豈以道路艱難乎!」其得人心如此。
後沒於陣,貴鄉、館陶人庶,至今懷之。
(節選自《北史魏德深傳》)
譯文
魏德深,本來是巨鹿人。
他的祖父魏沖,在周朝為官,擔任刑部大夫和建州刺史,於是把家安在弘農。
他的父親魏毗,擔任鬱林縣令。
德深開始時擔任隋文帝的挽郎,後來歷任馮翊書佐、武一陽一司戶書佐等職,因為有才能,調任貴鄉縣縣長。
他處理政務清廉幹練,措施並不嚴厲,但能使社會安定。
適逢遼東戰役,官軍徵稅名目繁多,徵稅的使者來來往往,指令各郡縣長官負責徵稅。
當時朝廷法度鬆弛混亂,官吏多半貪贓受賄,他們橫徵暴斂,所到之處,百姓都承受不了他們的命令。
只有唯魏德深的這一個縣,百姓能互通有無,沒有耗盡財力,所需求的東西都能供給,百姓的生產生活沒有受到干擾,堪稱非常安定。
當時盜賊群起,武一陽一等城多半被淪陷,只有貴鄉獨自保全。
郡丞元寶藏收到朝廷詔令詔抓捕盜賊,但他與盜賊作戰,每當失利,就連器械也必定全部丟失,於是從百姓那裡征討,動不動就以軍****處,這樣的情形有好幾次。
鄰近的縣城修造這些器械時,都是聚集在辦公廳裡,官吏們一交一 替監督責令,無論白天黑夜都喧鬧不堪,但還是做不成。
而魏德深只是分別詢問大家各自想承擔哪方面的任務,讓大家看怎麼方便就怎麼修造,官府裡很安靜,總像是沒事一樣。
魏德深只管著負責營造的官吏,讓他所修造的器械不得超過其他縣,不得讓百姓辛勞吃苦。
然而因為他的部下各自盡心盡力,所修造的器械又常常是各縣中最多的。
不久魏德深調任館陶縣長,貴鄉縣的官吏和百姓聽說之後,大家在一起談及此事,都歎息流淚,語不成聲。
等到將要赴任時,全城的人都來送他,人們號泣的聲音,在整條道路連成一片。
他到了館陶,館陶全境的百姓,不論老幼,都像是見了父母一樣。
有個奸猾的傢伙,即員外郎趙君實,他跟郡丞元寶藏互相勾結,前前後後的多任縣令,沒有哪個不受他指揮的。
但自從德深來到館陶縣,君實只能躲在家裡,從未敢隨便出門。
那些逃亡他鄉的人們,都回來了,人多得像集市裡一樣。
貴鄉縣的父老鄉親不畏路途艱險,到朝廷去請求讓德深留任本縣,朝廷有詔書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而館陶縣的父老又來到郡裡提出訴訟,認為貴鄉縣的文書是假的。
郡裡無法作出裁決。
適逢持節使者韋霽、杜整等到來,兩縣的人們都來到使者這裡提出訴訟,於是使者就作出判決,順從了貴鄉縣的民意。
貴鄉縣的官吏百姓滿路歌唱歡呼,互相慶祝。
館陶全縣的人們則全都悲傷痛哭,趁此搬到貴鄉居住的就有數百家。
元寶藏深深嫉妒德深的能力。
適逢越王趙侗從郡裡徵兵,元寶藏於是命令德深率一千士兵前往東都洛一陽一。
不久,元寶藏帶著武一陽一縣投降李密。
魏德深所率領的,都是武一陽一人,因為自己的家鄉跟隨了賊寇,這些人思念親人,就走出都城門口,面向東悲傷哭泣,然後返回都城。
有人對他們說:「李密的兵馬就在金墉,很近,距離這裡只有二十多里。
你們如果想歸附他,誰能禁止得了?何必這樣自己折磨自己!」這些人都落淚說:「我們是和魏明府一同來的,不忍心棄他而去,哪裡是因為道路艱難啊!」魏德深深得人心的情形就是這樣的。
後來,在與賊寇的戰鬥中,魏德深死在戰場上。
貴鄉、館陶兩縣的人們到現在都還懷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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