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外文言文
穆修《唐柳先生文集》後序原文及翻譯
【原文】
唐之文章,初未去周、隋五代之氣;中間稱得李、杜,其才始用為勝,而號專雄歌詩,道未極其渾備。
至韓、柳氏起,然後能大吐古人之文,其言與仁義相華實而不雜。
如韓《元和聖德》、《平淮西》,柳《雅章》之類,皆辭嚴義偉,制述如「經」,能崒2然聳唐德於盛漢之表,蔑愧讓者,非二先生之文則誰與?
予少嗜觀二家之文,常捕柳》不全見於世,出人間者,殘落才百餘篇。
韓則雖目其全,至所缺墜,亡字失句,獨於集家為甚。
志欲補得其正而傳之,多從好事者訪善本,前後累數十;得所長,輒加注竄。
遇行四方遠道,或他書不暇持,獨繼《韓》以自隨。
幸會人所寶有,就假取正。
凡用力於斯,已蹈二紀3外,文始幾定。
而惟柳之道,疑其未克光明於時,何故伏其文而不大耀也。
求索之莫獲,則既已矣於懷。
不圖晚節,遂見其書,聯為八九大編。
夔州4前序其首,以卷別者凡四十有五,真配《韓》之巨文與!
書字甚樸,不類今跡,蓋往昔之藏書也。
從考覽之或卒卷莫迎其誤脫有一二廢字由其陳故劘5滅讀無甚害更資研證就真耳。
因按其舊,錄為別本,與隴西李之才參讀累月,詳而後止。
嗚呼!天厚予者多矣。
始而饜我以《韓》,既而飫我以《柳》,謂天不吾厚,豈不誣也哉!世之學者,如不志於古則已;苟志於古,求踐立言之域,捨二先生而不由,雖曰能之,非余所敢知也。
天聖九年秋七月,河南穆修伯長後敘。
選自《宋文遜(人民文學出版社1980版)
【譯文】
唐代的文章,一開始並未去除掉周、隋等五代的文風。
中間值得稱道的李白、杜甫,他們的才華開始因文章見長,但專以擅長歌詩著稱,表現於文章的道尚未全部完備。
到韓愈、柳宗元興起,這以後才大寫可與古人比美的文章,他們的語言(形式)和仁義(內容)相一致,如同花與果的關係,毫不駁雜。
如韓愈的《元和聖德》《平淮西》、柳宗元的《雅章》之類的文章,都是語言嚴謹文義嚴密,表達如經典一樣,能夠使唐王朝的功德高立於盛漢之前而無所愧讓,除了韓、柳二先生的文章推許誰呢?
我少時就愛看韓柳二家的文章,常為柳文不能完全地出現於世間而感到遺憾,那出現於世間的,殘破零落才有一百多篇。
韓文雖然看得到全部,但字句脫落,在各家文集中數它最突出。
我有志於還它本來面目,然後把它傳播開去,於是多次從熱心人處尋訪善本,前後積累了幾十本,找到好的,就加以【註釋】和修改。
遇到出遠門,或者別的書沒有工夫帶,就只隨身帶著《韓》文,如果幸運地遇到他人珍藏的韓集,就向他借來校正自己的韓集。
在這方面花費力氣,已超過二十四年,文稿才差不多定下來。
而只有柳宗元的文章,我懷疑它未能在當時光芒顯耀,不然為什麼真文隱藏而不能顯耀於世?尋求柳集而無所收穫,就在心中放棄這事了。
沒想到晚年,竟見到了柳宗元的書,串聯起來有八九厚冊。
劉禹錫在書的前面有序,按卷目共分四十五編,真真地能和韓愈的巨著相配啊!
書上的文字很樸拙,不像現在的,大概是曾為人所珍藏的書。
從考證角度看,有的整卷沒有遇到錯誤和脫漏,倘若有一兩個廢字,也是由於陳舊而磨掉了,對閱讀也沒有什麼妨礙,還能幫助研究考證來求真相。
於是核對舊本,記為別本,和隴西李之才參研校讀了幾個月,詳實後才停下來。
哎呀,老天爺太厚待我了。
一開始拿韓文滿足我,接著用柳文滿足我,說老天爺不厚待我,難道不是誣蔑嗎?世上求學的人,如果不立志於學古文就算了;如果有志於學古文,希望進入文壇,倘若不經由學習 韓、柳的途徑,即使說能夠達到目的,但也不是我所敢苟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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