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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稿·黃宗羲傳》原文及翻譯
【原文】
黃宗羲,字太沖,餘姚人,明御史黃尊素長子。
尊素以劾魏閹死詔獄。
思宗即位,宗羲入都訟冤。
至則逆閹已磔1,即具疏請誅曹欽程、李實。
會廷審許顯純、崔應元,宗羲對簿,出所袖錐錐顯純,流血被體。
時欽程已入逆案,實疏辨原疏非己出,一陰一致金三千求宗羲弗質,宗羲立奏之,於對簿時復以錐錐之。
獄竟,偕諸家子弟設祭獄門,哭聲達禁中。
思宗聞之,歎曰:「忠臣孤子,甚惻朕懷。」
明亡,清詔征博學鴻儒。
掌院學士葉方藹,敦促就道,再辭以免。
未幾,方藹奉詔監修明史,以禮來聘,又辭之。
上曰:「可召至京,朕不授以事。
即欲歸,當遣官送之。」
宗羲雖不赴征車,而史局大議必咨之。
乞審正而後定。
嘗論宋史別立道學傳,為元儒之陋,明史不當仍其例。
朱彝尊2適有此議,得宗羲書示眾,遂去之。
王夫之,字而農,衡一陽一人。
張獻忠陷衡州,夫之匿南嶽,賊執其父以為質。
夫之自引刀遍刺肢體,舁往易父。
賊見其重創,免之,與父俱歸。
明王駐桂林,授行人。
時國勢阽危,諸臣仍日相水火。
夫之三劾王化澄,化澄欲殺之。
明亡,益自韜晦。
歸衡一陽一之石船山,學者稱船山先生。
吳三桂僭號於衡州,有以勸進表相屬者,夫之曰:「亡國遺臣,所欠一死耳,今安用此不祥之人哉!」遂逃入深山,作祓禊賦以示意。
三桂平,大吏聞而嘉之,囑郡守饋粟帛,請見,夫之以疾辭。
當是時,海內碩儒,推容城、餘姚、昆山。
然諸人隱遁自甘,聲望益炳,雖薦辟皆以死拒,而公卿一交一 口,天子動容,其著述易行於世。
惟夫之竄身瑤峒,聲影不出林莽,遂得完發以歿身。
顧炎武,字寧人,昆山人。
見明季多故,講求經世之學。
魯王授為兵部司務,事不克,母遂不食卒,誡炎武弗事二姓。
炎武自負用世之略,不得一遂,所至輒小試之。
墾田於山東長白山下,畜牧於山西雁門之北,累致千金。
遍歷關塞,四謁孝陵,六謁思陵,始卜居陝之華一陰一。
謂「華一陰一綰轂關河之口,雖足不出戶,亦能見天下之人、聞天下之事。
一旦有警,入山守險,不過十里之遙;若有志四方,則一出關門,亦有建瓴之便」。
乃定居焉。
嘗與友人論學云:「士而不先言恥,則為無本之人;非好古多聞,則為空虛之學。
以無本之人,而講空虛之學,吾見其日從事於聖人,而去之彌遠也。」
康熙十七年,詔舉博學鴻儒科,又修明史,大臣爭薦之,以死自誓。
[注]:1磔:古代酷刑之一,車裂肢體以處死。
2朱彝尊:人名。
【譯文】
黃宗羲字太沖,餘姚人,是明朝御史黃尊素的長子。
黃尊素因為彈劾太監魏忠賢死在詔獄裡。
明思宗即位後,黃宗羲赴京師為父親申冤。
抵達時太監魏忠賢已被分一屍一處死,便寫了奏疏請求皇帝處死曹欽程、李實。
正逢朝廷審問許顯純、崔應元,黃宗羲和他們對簿公堂,拿出衣袖中所藏的鐵錐子刺許顯純,刺得遍體流血。
當時曹欽程已經牽連到魏忠賢的逆案中,李實上疏申辨原先的奏疏並非出自己手,暗地裡送給黃宗羲三千兩銀子請求他不要出面對質,黃宗羲立即把這件事奏報朝廷,在和李實對簿公堂時又用鐵錐子刺他。
官司了結以後,他和受害各家的子弟到獄門前設祭台對親人祭奠,痛哭聲傳到皇宮裡。
明思宗聽到以後,歎息說:「忠臣孤子,朕的心中很可憐他們。」
明朝滅亡後,清廷下詔徵求博學鴻儒,掌院學士葉方藹敦促他上路就任,推辭兩次才得以避免。
過了不久,葉方藹奉詔監修《明史》,以禮聘請他,又被推辭。
皇上說:「可以召他到北京來,朕不一交一 給他任務,如果他要回去,當即派遣官員送他回去。」
黃宗羲雖然不肯來,而史局凡有重要的問題,一定向他徵求意見,請黃宗羲審訂改正而後定稿。
曾經說到《宋史》另外列有《道學傳》,是元朝者的鄙陋所致,《明史》不應該按照《宋史》的舊例這樣做。
朱彝尊正好有這種主張,得到黃宗羲的書信以後拿給大家看,便刪去《明史》中的《道學傳》。
王夫之,字而農,衡一陽一人。
張獻忠攻陷衡州,王夫之避居南嶽,張獻忠抓住他父親作為人質。
王夫之自己舉刀遍刺肢體,被人抬去一交一 換父親。
對方見他傷重,放了他,和父親一起回家。
明王駐紮桂林,任命他擔任行人一職。
當時國勢危急,大臣們仍然水火不容。
夫之多次彈劾王化澄,化澄想殺他。
明朝滅亡,更加收斂鋒芒,隱蔽行跡。
回到衡一陽一石船山,學者稱他船山先生。
吳三桂在衡州稱帝,有人讓王夫之上勸進表,王夫之說:「亡國遺臣,剩下的只有一死罷了,現在怎麼會寫給此不祥之人呢!」於是逃人深山,作了祓楔賦來表明心志。
吳三桂被平定,上級官員聞聽此事,心中稱許,囑咐郡守賞賜王夫之粟帛。
召見他,王夫之以患病推辭。
當時,海內大儒,首推容城、餘姚、昆山。
然而這些人通過隱居聲望日盛,雖然朝廷徵召都以死拒絕,可是公卿稱讚,天子動容,他們的著作容易在世上流傳。
只有王夫之避身瑤峒,聲影不出林莽,最終得以完發而死。
顧炎武字寧人,昆山人。
他看到明末變故很多,所以講求經世致用的學問。
南明的魯王授他為兵部司務,事情沒有成功,他的母親便絕食而死,死前告誡顧炎武不要到異姓的清朝做事。
炎武認為自己懷有為世所用的策略,不得一展自己的志願,因此在所到的地方就稍稍地試一下。
他在山東的長白山下開墾農田,在山西的雁門北面放牧,積累了千兩白銀。
顧炎武走遍了邊關要塞,四次到明孝陵拜謁,六次拜謁明思陵,才在陝西的華一陰一住下來。
他認為「華一陰一控扼潼關和渭河的路口,即使足不出戶,也能聽到天下的事。
一旦有警報,就能進山把守險要的地方,不過只有十里路那樣的距離;如果有志於四方,那麼一出潼關的關門,也有居高臨下其勢不可阻擋的便利」。
因此在這裡定居。
他曾經和友人談論學問:讀書人如果不首先說是非榮辱,就是沒有根基的人;不是好古多聞,就是空洞的學問。
沒有根基的人去講空洞的學問,我看他每天聲稱從事聖人的事業,而離開聖人的言行更遠了。」
康熙十七年,朝廷詔舉博學鴻儒科,又修纂《明史》,大臣們爭相舉薦他,他誓死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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